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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能擎半边天鲁本斯的阿玛戎之战

2024-05-18 艺术市场

摘要:提到“阿玛戎”,您一定会感觉非常陌生。但如果说起“亚马逊”,各位读者想必会脱口而出:那不是南美的那条全世界水流量最大的河流么?附近的热带雨林亦被称为“亚马逊雨林”。另外,美国著名的网络书商,也使用“亚马逊”作为自己的品牌名称。其实,无论是亚马逊河、亚马逊雨林,还是亚马逊购物网站都是借鉴了古希腊神话中“亚马逊族”的名字,而它的另一种译法便是“阿玛戎”。前者是采取音译法,而后一种译法则是音译与意义兼顾。

提到“阿玛戎”,您一定会感觉非常陌生。但如果说起“亚马逊”,各位读者想必会脱口而出:那不是南美的那条全世界水流量最大的河流么?附近的热带雨林亦被称为“亚马逊雨林”。另外,美国著名的网络书商,也使用“亚马逊”作为自己的品牌名称。其实,无论是亚马逊河、亚马逊雨林,还是亚马逊购物网站都是借鉴了古希腊神话中“亚马逊族”的名字,而它的另一种译法便是“阿玛戎”。前者是采取音译法,而后一种译法则是音译与意义兼顾。由于中国历代王朝以“莅中国而抚四夷”的天下共主自居,将周边民族视为蛮、夷、戎、狄。因此,在此处翻译者显然是把东方的夷夏观移植到古希腊,视雅典、斯巴达等城邦为文明社会,而将生活在其周边的民族作为化外之民——“戎”。今天,越来越多的人使用“亚马逊”一词,带有歧视的“阿玛戎”译法已经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然而,一幅十七世纪的名画却为“阿玛戎”的译名在历史上留下了一席之地,这便是彼得·保罗·鲁本斯(Peter Paul Rubens)的《阿玛戎之战(Die Amazonenschlacht)》。


彼得·保罗·鲁本斯,《阿玛戎之战》,现收藏于德国慕尼黑的老绘画陈列馆

鲁本斯是十七世纪初期佛兰德斯画派的代表人物之一。佛兰德斯在当时属于尼德兰地区,大致的地理位置相当于今天的比利时一带,是当时欧洲西北部的重要经济、文化中心。实际上,鲁本斯并非土生土长的佛兰德斯人,他的童年是在威斯特伐利亚的锡根(Siegen,今德国锡根-维特根施泰因县)度过的。1589年,其父扬·鲁本斯不幸去世,十二岁的小鲁本斯跟随母亲一起回到她的故乡——佛兰德斯的安特卫普。在这片工商业极其繁盛的沃土,被誉为当时欧洲除意大利之外的另一处艺术文化中心。虽然“尼德兰”在南部地区失败,致使佛兰德斯继续保留在西班牙的版图之内,但文艺复兴运动的人文主义已经对包括鲁本斯、弗兰斯·哈尔斯(Frans Hals)以及安东尼·凡·戴克(Anthony van Dyck)等一批人产生了深刻影响。画家们在绘制宗教画之余,逐渐返还到欧洲文明诞生初期的经典当中寻找创作灵感与题材,藉此展现人性之美。于是,在鲁本斯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那则被世人传颂许久的希腊神话事——《阿玛戎之战》。

阿玛戎部落,即亚马逊部落,是古希腊时期生活在黑海沿岸的一支由女性组成的部族。由于希腊各部不断东扩,阿玛戎的聚居地也是一再向东播迁,其生活足迹大致分布于今天的环绕黑海的周边地区。


阿玛戎部族活动区域图

正是这样一个排斥男子的部族,却迎来了古希腊最伟大的国王——忒修斯(Theseus,又译帖修斯)。忒修斯是英雄时代(Heroic Age,约为公元前12世纪至公元前9世纪)的雅典国王,除了《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之外,在历代史学家的笔下也都出现过他的事迹,比如希罗多德的《历史》、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传》以及亚里士多德的《雅典政制》等等。忒修斯作为雅典国王埃格斯(Aegeus)与特里真城邦的公主埃丝拉(Aethra)的私生子,本不被世俗所承认;后者只能谎称忒修斯是自己与海神波塞冬(Poseidon)孕育之子,悉心抚育。埃格斯离开特里真之际,仅给儿子留下了一柄宝剑和一双鞋作为日后想见的信物,隐藏在洞穴之中,并用巨石封堵。他叮嘱身怀六甲的埃丝拉:待到孩子可以移开巨石之时,请把信物和身世交付与他。换言之,狡猾的埃格斯是在暗示特里真公主:如果生得是男孩,那么他长大之后自然足以取出信物;若是生了女孩,则我的女儿已经够多了,就不必来雅典给我制造麻烦啦......或许是得到波塞冬的庇佑,埃丝拉生下的男孩忒修斯异常强健,且才思敏捷。成年之后的他轻易挪动了巨石,从洞中取出了信物,筹备前往雅典认祖归宗。由于特里真位于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东岸,经陆路前往雅典虽然便捷,却盗匪横行;相对而言,水路尽管耗时,却较为安全。艺高人胆大的忒修斯不顾祖父、母亲选择水路的建议,仗剑覆履由陆路前往雅典城,最终克服几重险阻,与父亲埃格斯相认。


忒修斯杀死牛头人米诺陶洛斯雕像,法国巴黎杜乐丽宫

为了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青年的忒修斯乘槎泛海,四处历险,踏上了小亚细亚半岛的克律姆诺伊。他在这里遇到了当时的阿玛戎女王希波吕特(Hippolyta)。信奉战神阿瑞斯(Ares)的阿玛戎人对于忒修斯这般雄姿英发的勇者,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敬与膜拜,即使是女王亦如是。二人很快坠入爱河,然而按照部族规定女王绝不可能外嫁异邦。于是,在一个月夜,希波吕特登上了忒修斯的帆船,一路逃回雅典。女王的私奔在阿玛戎女子当中引发了轩然大波。长久以来,阿玛戎人被以雅典为首的希腊各城邦一路驱逐,颠沛流离。如今雅典人又将自家的女王拐走,可忍孰不可忍!阿玛戎的几位女将领吹响了出兵的集结号:一时间,剽悍的女战士纷纷手持长矛、标枪和弓箭等武器,云集营地。阿玛戎女子之所以选用这几种武器,主要是由于女性的骨骼结构与体质更适合远距离与男性对抗,尽量避免近身搏斗。从现存的雕塑、绘画等艺术作品上可知:为了练就“百步穿杨”的射箭技术,她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切除了右侧乳房,但也有未割者,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探究。

阿玛戎人此次远征虽然志在复仇,但她们对雅典的袭击并非是意气用事,而是制定了详细、周密的作战策略。首先,征集船只渡海。由于她们以狩猎为主要生产方式,因此在搜集船只过程中颇费周折。这也解释了缘何她们抵达雅典之际,忒修斯已经离城外出。其次,先易后难。在希腊登陆后,先攻克雅典周遭的弱小城邦,扫平外围障碍,取得补给。最后,集结精锐战事,兵锋直抵雅典城下。从某种层度上看,这是阿玛戎人试图返回巴尔干半岛的一种尝试。然而,正当她们扣响雅典城门之时,竟然发现讨伐的目标忒修斯根本不在城中。

原来,忒修斯携希波吕特返回雅典之后,便遇到了克里特国王弥诺斯(Minos)前来索取童男、童女作为贡品,用以献给牛头人米诺陶洛斯(Minotaur)。为了拯救孩子们,忒修斯亲自前往克里特岛,成功突破迷宫杀死了米诺陶洛斯。然而,在他返回雅典之际,得悉阿玛戎女战士趁其外出,一举杀入城中。当然,外出铲除牛头人只是其中的一种说法,但阿玛戎进攻雅典初期忒修斯不在城中应该是事实。忒修斯返回雅典后,一面阻止抵抗,一面以雅典国王的名义向希腊各城邦发出求援信。不久,各路援军云集雅典。经过一番周密部署,忒修斯率军向阿玛戎女兵发动了猛烈的攻势,双方在雅典郊外的特尔莫顿河爆发遭遇战,河上唯一的一座桥梁成为战役胜负的关键所在。鲁本斯在《阿玛戎之战》所描绘的正是当时夺桥之战的场景。

画面左侧是忒修斯率领的军队,攻势凌厉,已自西向东抵达雅典郊外的一座跨河大桥。画面右侧的阿玛戎女战士明显已经支持不住,且战且退。在退却过程中,忒修斯一马当先,冲上大桥,横刀勒马,尽显英豪本色。紧随其后的一位近侍步兵,伸手抓住了阿玛戎的紫色战旗,意在将其缴获,以便彻底摧毁女战士们的作战意志。西侧桥头那位身披红色战袍的阿玛戎女将军则紧握战旗不放,意在坚守住最后的一丝希望。就在两人撕扯之时,希腊军队源源不断地向桥上涌来,阿玛戎一方败局已定。桥下的女战士们或战死,或落水,或马失前蹄,一片惨状。整幅作品色彩飞扬,动感十足,将战场人物的面部表情,以及远及近刻的层次感描绘得淋漓尽致。当然,阿玛戎之战的结局以悲剧收场:尽管忒修斯和雅典方面取得了夺桥之战的胜利,成功击溃了女战士们的复仇远征;但希波吕特女王却被战场上飞来的标枪击中,不幸身死。在鲁本斯描绘出的战场画面,人数上处于劣势的阿玛戎女战士们,面对蜂拥而至希腊军队,毫不退缩,奋起与男子搏击争衡,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与冲击,仿佛可以在观赏之余尚能听到两千年前的战场喧嚣之声,犹如身临其境。类似的题材,十九世纪的德国画家安瑟尔姆·费尔巴哈(Anselm Feuerbach)也绘制过,但他笔下的《阿玛戎之战》却是旨在表现战争带给人间的苦痛,环绕在凄凉与伤感的氛围之中,呈现出与·鲁本斯画作截然不同的风貌与旨趣。


安瑟尔姆·费尔巴哈,《阿玛戎之战》(局部),现收藏于德国纽伦堡的日耳曼国立博物馆

夺桥之战中手执标枪、弓弩的阿玛戎女战士在雅典人的历史记忆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以至于后来几个世纪,市民们陆续制作了许多有关阿玛戎人的雕像放置在庙宇内。例如,在小亚细亚以弗所古城(Ephesus)供奉“月亮与狩猎女神”的阿尔忒弥斯神庙之中,就曾经有数尊阿玛戎女子的雕塑,以此纪念那场令人难以忘却的《阿玛戎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