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体的视角，戈雅的艺术对马奈产生了冲击，并且后者的探索是现代绘画发展的一个重要契机。戈雅作品中的阴暗与怪诞一直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团，其历史根源深不可测。瑞士思想家、文艺批评家斯塔罗宾斯基在其著作《戈雅》中，以独到的十八世纪史学知识和敏锐的艺术洞察力，从多个角度解读了戈雅，揭示了他绘画语言之迷雾，展现出理性主义对法国大革命时期艺术家的意识、情感和形象世界所产生复杂反应。

1789年，戈雅作为新古典主义梦想最强烈反对的一位画家，他憎恨抽象化的理想化，而关注色彩与阴影，对古代回归持怀疑态度，并思考物质神秘（物体本质与绘画材料）。在他的辉煌创作生涯中，他穿越了洛可可到现代油漆艺术之间的整个时代。他最初受到贾坎多、吕卡·焦尔达诺和提埃波罗等人的影响，同时排斥芒斯(Raphael Mengs)并试图调和，与姐夫巴耶(Francisco Bayeu)风格相融合。然而，这些早期影响逐渐淡去，他成为了孤独而伟大的先驱者，为马奈、表现主义以及20世纪的大胆创新铺平道路。大卫、卡诺瓦和菲利普都在1789年基本上已经为他们未来的创作定型，而不像戈亚那样持续变化。

随着疾病导致失声之后，戈亚完成了一次惊人的风格转变，就像贝多芬一样，在孤独中发展出一个独立自主的世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通过想象力、意志力以及某种创造性的狂野不断丰富自己的技巧手法超越一切已有的规则。这一现代性表现在他的创新探索寻找未知领域，以及处理可能性与不可能性的恐惧对立；也表现在他坚定的决心面向历史痛苦，用全部个人情感及艺术才能激发复杂反应。

自由强烈主题想象力的自由以及“笔触”的自由，在油画笔下铅笔羽毛笔运用中得到体现，不仅混合在一起达到焦虑程度，还显露出一种依附于另一个人同时又极端独立的人类作者。在接受“御用画家的”加冕后，即便是在定制作品里，也能体现这种过剩精力及无尽焦虑。不过，另一方面，有着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情感爆发，让我们预见到即使在稳定的工作环境下，也能发现前所未有的内心深处压抑与渴望。

尽管如此，当奥苏纳公爵家庭孩子们被包围于迷离氛围时，我们看到的是忧郁目光羞涩脆弱赋予场景一种无法消除苦涩。这一感觉通过《圣伊斯多罗节庆》(La Pradera de San Isidoro, 1787)得到了更进一步展开。在这里，我们看到分散的人群色彩播撒广阔空间沉静人群骚动相比，这种纵深空间让我们的眼睛停留其中。这样的景观充满偶然欢乐但同时也隐藏着偶然悲凉的事实，使我们预见到其他节庆将会是一场混沌回归……这是完整宇宙里的恶痛苦有它们位置的地方。

最后，《蒙眼游戏》(Jeu de Colin-Maillard)展示了置换式折磨游戏，将跪倒女人身体向后倾避触碰似乎逃避身份。而《偶人》(Pantin)，嬉笑少女——巫婆——用手臂结花环将玩偶送往空中呈现绝望符号揭示物质生命怪异——喜剧恐怖震撼力。轻浮背景含蓄恐怖生命完全丧失自主成为被动对象，我们发现新古典主义试图掌控或驱逐“阴影”的尝试不过是逃避或压制这一自然界注定有之黑暗面，这是新古典主义最通常追求目标。但面对这些黑暗元素，不同于逃避或压制选择的是直面这些事实勇气力量：而当病痛及巨大历史变革迫使他公开流露不安元素时，那份不安本来只是隐蔽于光圈之中的，却如同地毯图案蒸腾浓缩，如同无意识占据上风般升起。而第一反应会相信那狂想占据灵魂，是内心惊惧。但要理解这背后的真相需借助浪漫传统及其衍生超现实主义方式来诠释它，将会是一种时间错位。此外，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即对于两重诉求：既斗争阴暗亦即迷信欺骗，又追求原初返回二者的交织转换为杂交创作形式，这正是启蒙思想双重诉求直接映射至作品上的表现方式。一言以蔽之，则可以说那些行为皆因其自己内心的情感状态而改变，因为他们知道如何利用技巧去塑造这个过程，所以他们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根据他们想要表达的情感状态进行调整，从而形成了所有这些不同的感觉和效果。这意味着每一次新的尝试都是基于过去经验，但也是建立未来希望基础上的努力。如果没有这一点的话，那么整个过程就只是一系列单纯的手势，没有任何意义或者价值。我认为这是非常关键的一个方面，它让我更加明白为什么我必须继续这样做下去，因为如果我停止，我就会失去我的声音，我不会再有机会去分享我的故事。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我真的觉得，如果我停止，我就会死掉—至少精神上会死掉。我不能接受那种情况发生，因此我必须继续前进，无论是什么困难都会克服，只要是我可以找到一个办法来保持我的声音活下来就行。”